Saturday, March 24, 2012

Is Commodification of Education a Bad Thing?

剛剛在 Facebook 上看到一個老朋友 post 出來這篇文章的連結:台灣高等教育產業工會聲明--大學學費高漲,將壓垮學生和教育! 

下面是這個工會觀察到的現象,我沒有自己去查數據,不過看來應該是可信:
過去十年來,台灣大學畢業生的起薪不但從未成長,甚至已從平均28000元掉到26000元,「青年貧窮化」已是新生代的夢靨。揹負學貸壓力的學子越來越多(根據統計,目前每年申請學貸的高中職以上學生,已超過40萬人),每日被迫奔波在課業、打工之間......
他們認為高漲的學費會造成下面的結果,雖然我對結果的猜測類似,不過我的意見在這裡開始跟他們分道揚鑣了
若學費不斷攀高,日後學生將被迫選擇熱門、能「回本」的科系,才能早日攤還教育費用;而冷門但重要的基礎學科,則將乏人問津。長期來說這將導致整個大學教育的「職訓化」、「商品化」,讓追求真理的殿堂被扭曲為汲汲營營的商家。
教育的目的是什麼?台積電的張忠謀董事長日前提出下面的看法:『大學教育要學會謀生能力、學會邏輯思考能力、養成終身學習的習慣,若無法做到此上三項,至少也要具備第一項能力。』過去十年來台灣薪資凍漲因素很多,國際分工導致許多製造業工作機會移往第三世界國家,一向被認為是很重要的原因。另外台灣在過去十幾年廣設大學的政策使得大學畢業生人數大量增加,也對拉低平均薪資有幫助。

思考能力和終身學習的習慣我們先放在一邊,這些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評斷的。不過就以張董事長所提的那三點來說,最基本的應該是培養謀生能力,我們的教育做到了嗎?如果我們的教育連這一點都沒有辦法做到,可以去跟社會說我們教出來的學生雖然沒有謀生能力,但是他們是出色的思想家以卸責?

最近看 iTunes U 裡面一堂 Yale University 的 Financial Theory 課程裡面說,他們的經濟系直到十年前才有像這門一樣的財務課程。他們的理由是覺得財務課太 "vocational",言下之意是跟他們的教學目標不合。如果要唸財務,大學畢業後可以去唸 business school。Yale 的大學部教育看來重視的是張忠謀董事長所提的那後面兩點,不過他們的經濟系畢業生其實並不缺乏謀生能力。沒有人規定大學在培養學生的人文素養與科學精神的時候,就要同時扼殺他們的謀生能力。事實上,如果大學所教的只是讓學生去背誦準則與條文,甚至要學生熟悉考古題以考上證照,而不了解現行準則和條文背後的意義以及進一步思考各種可能的應用,學生的謀生能力只是短暫的,無法跟上時代的變遷。培養學生的邏輯思考能力和終生學習的興趣,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在職場上落伍。

所謂『冷門但重要的基礎學科』是什麼,既然原來的文章沒有明言,我也不在這裡多做揣測。不過『冷門』是由就業市場決定,『重要』是誰說了算?台灣的大學在學雜費的設定、招生名額、系所設置、甚至經費補助等等面向,都受政府管制而不能自己作主。更有甚者,公立大學的教師身分接近公務員,在年資、薪等以及退休金等等制度上都與公務人員類似。當社會對某種學科的需求增加,可以作為學校擴張的理由,倒還比較容易看到增加新系所及師生名額。但是當社會對某種學門的需求減少,卻不容易看到相對應的縮減。更有甚者,由於台灣排名在前的學校大多數是公立大學,在系所設置之初就可能是根據政府的決策和政治的需要,不見得是社會的需求,這使得教育在供給這一端上偏離社會需要更遠。大學教育『職訓化』、『商品化』之餘如果沒有同時教導學生思考,並不是一個理想的結果;但是這不見得比蒙起眼睛來不看現實更糟。最起碼一個『商品化』的學校比較不會浪費納稅人的血汗錢。

在解決問題的部份這篇文章裡所祭出的方案是常見的:
......要解決此等問題,「教育公共化」、「擴充、均衡公共教育投資」,才是現階段應提出的關鍵原則。財政困難往往是政府的說詞,但是,我們要知道,政府如欲擴充普及高等教育,本來就有投入充足經費之義務。提供充足普遍的公立高等教育,幾乎是世界先進各國皆為遵循之圭臬。

進行進步的稅改,課徵資本利得以擴大稅收,應是教育公共化之重要配套方案。要從根源把餅做大,使稅收不再只是由中低收入的老百姓負責,而要讓財團承擔更多繳稅責任,才有可能支持一個公共化的教育體制。
簡單的說,就是要政府來作羅賓漢,劫富濟貧以實現社會大義。這裡我有幾點意見。

首先是課徵資本利得稅 (capital gain tax) 跟財團的關係。一般對於資本利得稅的定義是針對非存貨的資產販賣所產生的利潤課稅,最常看到的是股票和債券等金融證券類的資產。台灣有不少老牌的傳統產業公司有早年留下來的土地、廠房資產,如果他們把這些財產處分掉,資本利得稅是可以課到他們頭上。除了這些情況以外,大部分正派經營的公司除了金融業以外不應該有太多股票和債券等的交易,所以資本利得稅與他們關係不大。公司生產產品或服務然後販售是不能算做資本利得的。資本利得主要課到的還是一般買賣金融商品的民眾和金融業,而且後者還有可能因為跟公司稅重疊而有相當程度減免,恐怕不能達到『濟貧』的效果。

目前資本利得稅這個話題因為立院新科立委總質詢,一直有人拿出來談。我對股票這部份不太確定怎麼做比較好,因為如果要實行證券所得稅,就應該要放棄證券交易稅,否則雙管齊下會讓台灣股市窒息。證券所得稅以現在的技術來講應該課徵本身沒有問題,但是衍生出來的資本減損抵稅 (capital loss credit) 要如何處理也很重要。如果採取減損退稅,在股市表現不好的時候,國家的稅收可能還會比現在收證交稅還低。從公平的角度來看不是問題,但如果因為這方面稅收減少而必須從其他地方來補,恐怕就不是大家所樂見的了。房地產課徵資本利得我比較沒有問題,這會讓資源不至於過度流向這個已經有泡沫化疑慮的市場。但是在技術上面問題比較大,因為我國過去一直沒有實價登錄的規定,現在才要開始。不要說這個稅立法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就算是真的要開始立法,最後也可能排除自用住宅、排除某個時間點以前買的,結果只能課徵到那些做房地產交易的『大戶』。對這些人課稅我也沒有問題,他們對社會的貢獻有限,沒有他們對經濟的影響也不大。不過要從這些人手上課稅,恐怕也課不到可以挽救高等教育的份量。

再來是跟『財團』課稅這一點。所有劫富濟貧的觀念都強調『公平』,但是有一百萬的人就有一百萬種不同的公平。推到一個極端是所有人不分賢愚不肖都課徵同等的金額。這當然不可行,要不然每到課稅季節就有許多人要申請破產去當遊民。所有的國家的做法都是有錢人多繳一些,沒錢人少繳甚至不繳,特別弱勢的還可以拿到一點補貼以滿足生活最基本的需求。多繳少繳到底繳多少要怎麼決定?如果採用相同的稅率,似乎也還可以說是某種平等,這樣做的地方不多,不過在經濟學這個領域裡有不少人認為應該這樣做。在美國總統共和黨初選早期,這個話題曾經搬上台面來過,目前領先的幾個人或早或晚都支持過單一稅率。在台灣以及美國目前的做法都還是使用累進稅率,只要稅法裡面漏洞少,大致上有錢人比沒錢人適用更高一些的邊際稅率 (前一陣子在吵的 Romney 的稅率過低那件事情是因為稅法的漏洞和資本利得稅率低於所得稅造成的,共和黨的意見是藉由單一稅率希望簡化稅法並減少各種各樣例外條款所產生的漏洞)。累進稅率其實說不上什麼公平與否的問題,只是能者多勞,而且扣完稅後有錢人的收入還是比收入低的人來的高一些。如果要有錢人再多繳一點,也許是反應社會上的需求,但是不要說什麼公平與否的問題。稅率提高往往會阻礙工作意願,千萬不能天真的以為稅基不會因為稅率而改變。順著這個方向一路推到另外一個極端就是人民公社,大家『各盡所能,各取所需』。在傳統的農業社會裡日子可能是這樣過的,不過在蘇聯和中國的實驗後,我們已經很清楚的看到這種做法不可行了。

台灣從現在的基礎再加有錢人和財團一些稅當然離人民公社還非常遠,但是在提出這種主張的時候必須要想清楚做法的後果是什麼。台灣的企業普遍獲利率不高,逐步減少給他們的補助讓他們靠自己能力站起來還可以說是合理的(翻譯:低價電費『補貼』該減少了吧?),不過要抽更多的稅是不是合理?我沒聽過在景氣尚有疑慮的情況下應該加稅,這種經濟學我沒學過,而且也沒聽過。減少對電費的補助可以逼著公司節省能源,對於大家都好,而且公司也未必會受害。假如是原先就全靠廉價能源才能生存的公司,他們的利潤以及薪水事實上可以看成是從納稅人口袋裡付出來的,這種公司倒了也罷。抽稅則不然,只要有獲利,不管是怎麼獲利、獲利多少都可以抽到稅,這對於增加投資和就業都有負面影響。現在年輕人失業率已經偏高,薪水又普遍偏低了,進一步的抹殺就業機會並不是合理的政策建議。

台灣目前的就業問題其實跟美國類似。他們有許多製造業甚或依附著製造業的服務業因為工資水準和中國相差太遠所以整廠外移。台灣的薪資水準沒有差那麼多,不過因為離中國近,語言又相通,情況比美國只會更糟。在這次的美國總統大選裡我們看到不少人開藥方,有效無效姑且不論,只要有藥方總是可以看看是否合用。有一個方向是增加教育補貼(很抱歉,是『職訓化』或『商品化』的那種教育),這個在台灣可能用處不大,因為我們的教育成本比美國低,所以平均水準未必輸人。還有一個方向是對製造業提供稅務補貼。這部份爭議較多,Professor Christina Romer 在 New York Times 2/4/2012, "Do manufacturers need special treatment?" 裡認為不用,不過有不少不同意見,其中之一是認為製造業對於上下游甚至研發有外部性。群聚效果我們都知道,不過研發我希望能夠看到更多的證據再說。在選舉之前應該還會有更多的討論,我們都應該仔細想想。以台灣目前的情況來說,既然傳統的路不容易走,也應該思考一下如何引進資金幫助創業。

我知道學費調漲對於學生來講總是很痛的,特別是家境不好的學生。不過同情是一回事情,如果要做政策討論必須要對症下藥才行。現在的經濟體質仍弱,加稅在當下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就算真的加稅,也應該有其他更重要的地方來用。我們的全民健保的破洞、社會福利政策都需要用錢,相較之下,我不認為把錢砸在已經缺乏效率的教育體系是正確的方向。

附帶一提,去年軍公教人員加薪 3%,公立大學老師也在這個範圍之內。不過人事成本雖然增加,教育部卻沒有買單出錢,因此大家又都在動調漲學費的腦筋。冤有頭,債有主,要抗議請到中山南路找教育部。

Monday, March 19, 2012

What Do You Do When You Have Too Much Money?

WSJ, 3/19/2012, "Apple to Pay Dividend, Plans $10 Billion Buyback" By JESSICA E. VASCELLARO And MIA LAMAR

Apple 手上的現金、約當現金、短期或長期高流動性資產的現值大概是 $100 bn 左右,佔市值將近 20% (公司市值用上星期五收盤市價計算為 $545.97 bn)。 這筆現金目前既沒有什麼用途,對於公司來講也帶來不了夠高的報酬率,所以不如發還給股東。

Apple 不愧是吊人胃口的高手,發表產品之前吊大家胃口吊幾個月,連發佈個現金用途也在前一天宣佈次日上午九點再告訴大家。不過是個 conference call 也要這樣子預告,搞得今天一堆媒體都在猜來猜去。

Steve Jobs 不贊成買回自家公司股票或發現金股利,不過 Tim Cook 在這一點上比較有彈性。去年美國政府在舉債上限危機的時候,LA Times 有一篇文章提到蘋果手上的現金比美國政府還多。現在是時候告訴大家該怎麼處理這筆錢了。AAPL 的市值已經衝破 $500bn 大關,股票價格也短暫衝過 $600 了,衝 $600 bn 或 $700 大概沒什麼意義吧?

今天看到一些科技媒體在談這筆錢可以買下全世界所有的電話公司。我不知道這個估計是否有些誇張,不過 Apple 當然不會也不能這麼做。如果他們有想買的東西,照理講應該早就買了,所以這筆錢以現金股利形式發放的可能性最大。在發出現金之後他們的 ROA 和 ROE 也會立刻上升,同時 EPS 沒有理由發生明顯變化,因此 P/E ratio 會下降。能不能填息 (股價回到發放現金股利前的價位) 我不敢打包票,不過股價上漲的機率應該很高。


Apple 最後公佈的計畫是買回最多 $10 bn 的股票以及一季 $2.65 的現金股利,相當於一年 $9.88 bn 的股利支出。不只 ROA 和 ROE 會上升,他們的 EPS 也因為股票買回會上升。目前看來股票買回只是一次的事情,以去年現金從 $59.7 bn 增加到 $97.6 bn 的速度來看,就算將來公司成長速度減緩,他們手上的現金還是會越來越多。如果蘋果沒有什麼重要的購併計畫可以進行,未來現金『問題』還是會越來越嚴重。

That is a good "problem" to have.

Sunday, March 18, 2012

So Many Things, So Little Time

這個 blog 主要的功能是收集資料讓我可以在上課的時候舉例使用。上個星期有好幾篇文章及值得一提的事件,不過很遺憾的是我沒有時間一一討論,只好挑幾個比較重要的列在這裡。

1. The Economist, 3/17/2012, "Greece's default: The wait is over"

有句英文諺語這麼說: "If it walks like a duck, quacks like a duck, looks like a duck, it must be a duck."

請問希臘政府到底有沒有違約?

如果照原先的算計,由於所有的民營金融機構投資人都是『自願』將手上的希臘公債交回以交換面額較低且到期日較久的新公債,所以這不算是違約。這就像是說一個走路的樣子像鴨子,叫起來的聲音像鴨子,看起來就是鴨子的東西卻不是鴨子。不過由於希臘必須達到將近 100% 的債券交換,所以他們必須強迫部份投資人接受條款,因此使得這個債券交換成為信用事件 (credit event),CDS 保險給付會因此而被驅動。

根據這篇 The Economist 文章所說,只有 $69bn 左右面額的希臘債券有 CDS 保險,而且許多銀行同時站在買方跟賣方以沖銷先前的曝險部位,所以最後只有大約 3.2 bn 歐元的淨曝險部位。對於任何人或任何銀行來講,3.2 bn 歐元都不是筆小錢,但是這個數字不會拖垮歐洲。

希臘政府在這個債券交換過程中讓民營金融機構吞下去 100 bn 歐元的損失,佔原先希臘所有債務的 28.6%,而 ECB 在這個過程中並沒有直接的損失。由於這次的教訓,未來民間投資人對於財務遇到麻煩的國家會更加謹慎,以免到時候血本無歸。民營企業和國家的違約有一點很大不同之處在於前者要倒會倒的很快,不會像希臘這樣歹戲拖台拖這麼久。CDS 作為一個保險工具在這次事件中看起來完全失效。如果上述那個 3.2 bn 歐元的淨曝險部位是準確的,我的猜測是早先可能有不少放棄繼續保下去的銀行或基金,才會讓最後數字這麼小。有一些藉由投資相反方向的合約而沖銷先前的曝險部位,有一些可能付不下去保費而提前退場。這有點像是看到一棟房子已經在冒煙了才開始幫它買火險,結果看著春夏秋冬四季過去然後又四季過去,這房子居然還沒有燒起來,只是煙變濃一些而已。

2008 年當年在 CDS 上賺大錢並不是一件容易事,有很多事情只是在事後看起來合理而已。雖然早在 2007 我們就知道有不少次級房貸有問題,但是 2008 那個 "perfect storm" 還要全美國的房地產價格下跌,才使得跟房貸有關的資產都無法靠分散風險而躲過一劫。房地產跟其他資產種類最大不同之處在於投資任何資產的人都會靠不同的資產類別 (asset class) 來避險,但是房地產不會。舉例來說,以股票為主要投資標的的人,也會靠期貨或選擇權來規避一些手上資產的風險,同時還有可能透過債券的投資來分散風險。房地產則不然,一般投資房地產的人是利用投資在不同區域來避險,而不是投資在不同的資產類別上。Robert Shiller 在他的書 The Subprime Solution 裡面提到美國雖然看過很多房市不景氣,這種全國性的房地產下跌還是頭一遭。方向看對、趨勢抓到了,還不見得可以賺錢。時間也很重要。Michael Lewis 在他的 The Big Short 書中談到一些並不那麼為人所知,但是在 2008 年靠 CDS 賺了一大票的投資人。他們有好幾個難題要克服,首先是要找到人賣 CDS 給他們。經費不夠的人,連牌桌都上不去,更別提賭一把。上了桌還不夠,還要在適當的時機上去才行。CDS 像是一種保險,太早開始交保費有可能在房子還沒被燒掉前就傾家蕩產,以致於看到房子燒起來時已經因為早就沒錢繳保費而得不到理賠了。太晚開始繳,等火已經燒到鄰居房子之後,保費恐怕已經高到繳不起。這些都能夠克服,還有最後一關,要確定保險公司不會倒才行。Goldman Sachs 當時除了跟 AIG 買了不少 CDS 之外,他們甚至連 AIG 倒閉的風險都考慮到,買了不少跟 AIG 有關的 CDS。即便是如此,我們不能忘記避險是有成本的,換句話說避險操作本身自己就是一種風險。

把這些因素加起來,我們可以看出主權國家的政府公債對於投資人來說要靠 CDS 避險有多困難。以這次希臘公債來說,幾乎沒有適當的進場時機。

ECB 自己版本的 quantitative easing 看起來尚稱管用,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幾乎把民營機構未來購買財務有困難國家的公債的意願給扼殺了。歐洲如果陷入長期衰退,不但希臘遲早還是會摔的更慘,後面的國家會更難取得資金。不過現在最起碼他們買到了時間,時間是不是站在他們這邊就有待接下來的觀察。

2. The Economist, 3/10/2012, "Inter-bank interest rate: Fixing LIBOR"

這個星期的財務管理課大概會進行到債券評價的介紹。在這個入門課程裡應該會提到 LIBOR,不過它的重要性沒有足夠的時間來說明。這篇文章裡面提到靠著 LIBOR 做基礎定價的契約面額大約是 $360 trillion,為全世界 GDP 的五倍。舉例來說,一個簡單的浮動利率債券就有可能設定為 LIBOR + premium,類似的計算也可能用在 interest rate swap 的一端。

如此重要的工具,決定的方式卻並不是那麼嚴謹。這個資料是由最多 20 家銀行每天早上 11:30 英國時間把他們當日的借款利率 (包含十五種不同的到期日和十種不同的貨幣) 的估計交給 British Bankers’ Association (BBA),然後由 Thomson Reuters 把資料排序,排除最高和最低的 25% 之後將中間那 50%求取平均值公佈。WSJ 5/29/08 Study Casts Doubt on Key Rate 這篇文章在四年之前就提出 LIBOR 在金融風暴將起之際似乎無法反應真實的市場風險,有些銀行刻意低估自己的借款利率試圖壓低 LIBOR,以藉此讓自己的借款成本低一點。The Economist 這篇文章現在才提出 BBA 在考慮適當的改革。

文章中提到 2008 年 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 的研究發現了問題,不過我印象中是 Wall Street Journal 先開的槍。如果是 The Economist 不願意替 WSJ 打廣告,這個也不特別令人意外就是了。

3. New York Times, 3/14/2012, "Why I Am Leaving Goldman Sachs" by GREG SMITH

上個星期引起最多人討論的當然是前 Goldman Sachs 銀行家 Greg Smith 在 New York Times 的投書,譴責自己的老東家如何背棄了自己的傳統和理念,不惜用各種遊走合法邊緣的手段剝削客戶應得利益甚至導致客戶損失以成就公司利潤和自己的紅利。

對於很多反 Wall Street 投資銀行的人來說,也許不覺得 Smith 的說法令人意外。不過請想想為什麼一直到現在才有這樣一個 Jerry Maguire 式的控訴出來,又為什麼他說近年來公司背棄了自己的傳統價值(翻譯:以前並不是這樣的)。Goldman Sachs 的 Chair 兼 CEO Lloyd Blankfein 當然第一時間出來滅火,但是 GS 在 2008 年所有投資銀行都有滅頂危機之際放棄純投資銀行的地位而成為金融控股公司,也因此接受更嚴格的監管並放棄了以前的獲利模式。再加上即將上路的 Volcker Rule,使得他們的前景已經無論如何不像是我們在這個世紀初的前幾年看 Goldman Sachs 時的美好。Greg Smith 這篇投書不至於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過 GS 將來的一舉一動會被投資人更嚴格的在放大鏡下檢視。

天底下沒有完人,更沒有完美的銀行家。即使是 Warren Buffett 也不能禁得起時時被放在放大鏡下檢查。Goldman Sachs 為自己惹來新的麻煩的日子可能不會太久。

Tuesday, March 13, 2012

Obama Wants to Triple Dividend Tax Rate

Greg Mankiw 的 blog 上看到的:

Warning: Obama Proposes Tripling Dividend Tax Rate By Alex Brill & Alan Viar

簡單的說,Obama 政府打算將高股利收入的投資人在股利上的所得稅從 15% 提高到最高 39.6%。加上一些原有的 1.2% 扣除額將被取消,以及明年因健保而增加的 3.8% ,在現金股利上所課徵的最高稅率將達到 44.6%。

這個數字讓我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Benjamin Franklin 曾說過 "In this world nothing can be said to be certain, except death and taxes." 我們可以加上一句補充 "The government will never gather the extra taxes it intends to raise."

美國政府需要增加稅收,並希望藉此縮減赤字。不過他們在有錢人的現金股利收入所增加的稅收絕對不會是原先的三倍。在這麼誇張的增稅政策下,我們可能會看到:

1. 企業會增加保留盈餘 (retained earnings) 以及買回庫藏股 (stock  repurchase),並減少現金股利的發放。不管 agency problem 以什麼樣的面貌呈現、用什麼方法解決,CEO 一定會注意到董事會以及其他大股東(可能是自己以及高階經理人員)的利益。將股票買回實質上跟發放現金股利對於股東的影響接近,只是把獲利從現金股利轉向資本利得。IRS 會進行嚴格的監管,不過他們不能完全禁止這種做法,將來會看到政府和民營企業雇用的律師在這一點上面鬥法。

2. 資金會流出美國股市。至於會流向其他美國的其他市場或是其他國家,那就只有見步行步了。

3. 美國在嬰兒潮逐漸接近退休,投資可能漸趨保守而轉向債券之際,未來在股市投資上本來就會有資金缺口,必須靠其他國家的投資人以及願意承擔風險的下一代來補上。在稅率提高後,這個缺口只會變大不會減少。企業集資預計將更加困難,這對於經濟成長和就業都不是好事情。

4. 在公司發放現金股利縮水後,希望得到穩定現金流量的年金類基金以及退休人員將是受到打擊較重的族群。

我們可以看到這個政策所造成的影響的方向,但是程度有多嚴重就不是那麼容易看出來了。Obama 連任還不是必然的結果(雖然我現在比較看好他連任的機會),所以公司和股市投資人會暫時持觀望態度,任何變化要等到今年第四季甚至明年才會明朗。同時以就業而言,如果整體經濟復甦的速度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這部份政策倒退也許不足以抵消整體前進的動能。

問題:Apple 手上抱的那麼一大堆現金要怎麼回饋給股東?他們應該要早一點、多一點發放現金股利才是。這個稅率應該夠讓他們的市值下降。夠不夠降到 $500 bn 之下?

Your guess is as good as mine. My bet is yes if their market value in 2012Q4 is in the neighborhood of where it is.

Saturday, March 3, 2012

It Is Not a "Fair" World and Is Not Going to Be,

and you have to live with it.

今天早上看到兩篇文章,放在一起看可以為目前的所得分配不均提出一些解釋。

Kenneth Rogoff, 3/2/2012, "Jeremy Lin and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Superstars" at Project Syndicate

Ken Rogoff 是 Harvard 的教授,他在這篇文章裡面拿職業球員的薪資跟金融機構的交易員或公司的 CEO 來作比較。大家常說明星球員薪水太高,不過牢騷發完以後總是接受這樣的事實。

Rogoff 在他的文章裡面多以 NBA 舉例,Jeremy Lin 只是給他一個比較亮眼的標題,文章跟林扯不太上關係。我喜歡拿棒球做例子,我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過類似 Occupy Wall Street 這樣的活動駐紮在 Yankee Stadium 外面。2009 年 Yankees 贏得 WS 冠軍之後,也沒有球迷不識時務的談 Derek Jeter 的薪水過高,大家還是會為球隊贏球感到高興(當然,如果你是 Yankees hater,Jeter, A-Rod 這些人的薪水總是可以用來咒罵的對象)。

如果我們在碎碎唸之後可以接受運動球員的高薪,那麼我們是不是最終還是會接受這些企業高級主管的高額薪水和紅利?在最近這兩年的示威活動裡,對於我來說比較有說服力的一點是反對政府的紓困。這些高階管理人員做出太過冒險的決策,成功的話紅利拿回家,失敗了以後由納稅人買單。在眾多抗議主題裡,這一點是我認同必須應該要改善的。不過在現實世界裡,光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也因為政治而搞得複雜了。大家都罵 Wall Street 的貪婪,但是 Obama 對於 Motown 的 bailout 卻又有許多人認為是應該的。Romney 在 Michigan 的初選險險獲勝,不過如果是他出線,等到十一月的時候光是 Detroit 一地的選票就有可能讓他沒有在這個州翻身的機會。

Rogoff 提到在全球化的架構下,這些明星球員以及企業主管的薪資也因此水漲船高。這不是他這篇文章的主要論點,不過可以跟接下來要談的另外一篇文章連結在一起。NBA 和 MLB 在推展國際市場上不遺餘力,相較 NFL 和 NHL 也是成效比較好的。廿、卅年前我們如果不在美國,所能夠得到的訊息就只有一些報紙、雜誌過時的報導。現在我們可以看到電視轉播、可以看到網路直播、至不濟也可以從網路看到即時的比賽進行情況。如果英語能力不是問題,可以看得報導更是跟網路時代以前完全不能比的。在這樣的氛圍之下,即使沒有直接去球場看球,也還是有很多人買自己喜歡球隊的產品,為球隊帶來不少收益。現在的明星球員的高薪是他們的老前輩完全比不上的,這不只是美國本土市場的貢獻,全世界的球迷都幫了不少忙。大公司主管薪資成長的速度還比起棒球明星球員來說要慢的多了。

說到這裡附帶一提,去年 HBO 有一部跟 Curt Flood 有關的紀錄片 The Curious Case of Curt Flood,可以看看四十年前的老球員們他們那時候的薪資水準如何。

另外一篇文章來自昨天出版的 The Economist:

The Economist, 3/3/2012, "A Fall to Cheer"

我們看到很多的抗議,從美國到歐洲,一直到台灣的網路上。大家都在抱怨所得分配不均,前 1% 的人擁有太多的資源,其餘的人生活都不容易。

所以是有錢人剝削其他的階級?事情沒有這麼簡單。The Economist 這篇文章引述 the World Bank 的數據,從 2008 年開始全球落於貧窮線下的實際人數以及佔全部人口的比例在所有地方都在下降中。所謂貧窮線的定義是以 2005 年價格來看每日支出不足 $1.25,所有的國家為了社會福利政策另有不同定義。美國的貧窮線在許多國家已經可稱小康了。

想當然耳,中國對於脫貧人口的提升有很大的貢獻。

我不喜歡大前研一的 M 型理論,他抓到了一些事實,不過所謂的 M 型其實是操縱圖形的 X 軸做出來的戲劇性效果。話又說回來,經濟學家滿街走,還真要有些戲劇性效果才能夠引起大家重視就是了。在全球化的過程中,中國成為世界工廠,幫助大批農村貧窮人民脫離困境,不過先進國家的製造業員工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雖然中國作為世界工廠的日子看起來快要結束了,不過傳統製造業員工的『中產階級』日子也一去不復返。

這些是現實,我們必須先接受現狀並了解其成因,才能夠繼續討論政策。前面一篇文章提到,我們必須在 agency problem 上面更努力找尋解決方案,不能讓企業高級管理階層拿股東甚至納稅人的錢來冒險以獲取自己的利益。不過在目前的架構之下,明星交易員和 Fortune 500 大公司的高階主管和明星球員一樣,他們未必是不可取代的,不過他們的『明星特質』也的確存在,對於自己的公司有所幫助。他們的收入仍然會居高不下,政府最多只有在抽稅的時候考慮如果對這群人多徵一些稅是否正面效果高於負面效果。

對富人增稅與公平無關,不管富有或貧窮是個人的智慧、努力以及運氣的結合,運氣有時候佔的比例還不低,但是只要在公平的規則之下,沒有人欠國家,國家也不虧欠什麼人。福利政策的施行是讓社會能夠較為穩定,不能無限上綱到人生而平等這麼極端。在徵稅的時候要考慮到增稅是不是能真正增加稅收。政府的目標是要能夠找到足夠的財源做該做的事情,如果為了『公平』反而讓稅收減少,那麼政策無論如何是失敗的。所得稅累進稅率調整、資本利得稅等等,在考慮的過程中都必須把政策可能造成的後果納入考慮。